Saturday, January 06, 2007

太阳照的人眼睛发直,再过不久知了该发情了,房前的霞草该横竖疯长了。今天来了个可爱的女孩子,留着一头亚麻色的卷发,极为优雅的梳成一柳马尾,一进门就冲勉强从床上爬起的我咧嘴笑。

我的眼皮像千斤重的铁锅死扣着,自认为努力撑大眼睛假装清醒了,最后也只是眉毛无端的向上挑,眼睛依旧是一眯细缝。她看到我这副模样,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很抱歉的说,一大早来看房子真是不好意思。

我说没关系,天气那么热,再睡下去会在被窝里融化。我从冰箱里挖出两升的大瓶苏打水,刚想凑着嘴狂饮,突然意识到有人看着,一下子打住了。你要不要也喝一点?这句话最终没问出口,考虑到瓶内八成全是我的唾沫。我僵直的抓住瓶子看她,她愣了会儿,意会过来后笑着说不渴。我找到个许久不用的小杯子,给自己正儿八经的倒上满满一杯。

“你的房间是这间。”一杯下肚,精神抖擞了,我推开房门开始做小本生意。

房间很朴素,除了床,书桌和衣橱并无多少可以奢侈的空间。地板是木质的,四周还贴了墙纸,就一个月300的房租来说已经相当体面,最重要的是,推开窗便能享受凉爽的穿堂风,还能看到不远处的小河。三年前,我就是看重这不可多得的窗景才住下来的,哪想到脑门顶着一滩水。昨天在确认有人要来看房后,我花了整个下午把天花板上的裂缝用水泥封了一层又一层,最后草草涂上白墙粉遮盖豆腐渣工程。我不免有些神经质的偷瞄了一眼那块禁地,又用余光打量马尾辫的反应。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她一脸满足的探头看窗外,丝毫没有察觉本质的硬件问题。她在窗前停留很久,我有些不耐烦的靠在桌沿上等着。看着那一头卷发的后脑勺,左顾右盼的好奇表情,忽然有种时间错位的不真实感。我使劲揉眼睛。

房子谈的很顺利。她又问了水电网络等的闲杂问题,当下就敲定要搬了。走过客厅的时候,她望见壁柜上放置的照片,走近仔细瞧了瞧。

“你的家人?”她问。

“不是,全都是这里房客的照片,很多是我朋友。”

“哦。。。”这个哦拖着长长的尾音,她的眼睛走马观花似的从左扫到右,最后在一张三人合照上停留了下来。

“他也住这里吗?”马尾辫指着照片左侧的男生问。

“不,他去年搬走了。” 我不动声色的回答。

马尾辫好生失望。

你别那么纯情了,也不想想那个天花板。

寒暄了几句过后,她说要赶课先走了。

我送她到门口,顺口提到,“其实我也只是代理这栋房子的,房东暂时不会回来。”

她没再多问,这样也好。

我关上门,漫无目的的来回走,然后插着腰定在原地站着不动。我回想了很多事,最后放声大笑。

林水,三年前你把那烂摊子甩给我,现在我微毫不差的转让给另一个人,和我有着同样卷发的新房客。没想到如此笨拙的技俩还能重复使用。

我再次走进一周前还属于我的房间,抬头看微微隆起一块的天花板。

也许该拆开彻底补修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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