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继续写下去，断断续续也好。
第三章 | 第一天
昨晚最终还是沉沉的睡去，这对我来说极为反常。以前每到一个新的环境都无法入睡，就算搬迁已成习惯仍是失眠。这次也许是回家的缘故，又也许是夏风吹来的阵阵恬静，我翻过了个无梦的山坡，一转身便已牢牢站稳山脚下，眼前是一望无尽的青兰湖水。白色的天空下刮起一阵凉风，夹杂着海藻的味道，接着珠帘般的雨水毫无预兆的倾盆而下，豆大的雨滴就这样打在我的脸颊上，我闭上眼享受着突猛的清凉洗涤。远处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和叫嚷声，逐步逼近。似乎回到了雷阵雨来临那一刻各家各户慌张收衣关窗的情形，原本互不相扰的小区突然变得疯狂，到处都是是衣杆子碰撞的清脆声响，人们因为夏雨哗啦啦的一声不请自到而相约在几平米的阳台。
一滴雨星子落在我的鼻尖上，凉的很。我下意识的往枕头上蹭。然后是两滴，三滴，呼呼的往脸上飘。我睁开眼，愣愣的看着敞开的窗户，原来真的在下雨。门外传来说话声，我仔细听出是林水，另一个是郑然。摸到闹钟一看才七点出头，他俩起的还真早。
客厅里收音机开着，麦当娜的American Pie。郑然坐在桌前翻一份被水泡皱了的报纸，林水不见了影，姗姗的房门紧闭。这房子住了四个人，我很快熟悉起每个人的作息。林水是最早起的，我和郑然差不多时间，姗姗不到中午不醒除非天打雷霹。大家早起的第一句话经常是“林水呢？”
“林水呢？”我说好今天把房租给他。
郑然抬起头，把看到一半的报纸搁在一旁。昨晚见过一面，第一印象告诉我面前端坐着的是个严肃睿智的人。看吧，他这驾驶像是给我面试，第一句会不会是“曼榛小姐，请坐。林水不在，我们抽5分钟谈谈。”
我等着自导的台词，一边不自然的看着郑然。
“他在洗澡。他去上课了。他在多伦多。你觉得是哪个？”
啊？？我不知是被郑然不着边际的发问愣住了还是被这三种选择的不可能同时存在性所蛊惑，一时间觉得脑子锈了转不动。三秒后，我说，林水去上课了吧。
“完整来讲，那人用5分钟洗了个澡然后冲去多伦多上课了。”
用关联词连句的练习小学里似乎经常做，我当郑然在跟我打趣。虽然一点都不好笑，我还是不自觉的干笑两声。
“我就知道你不信。”郑然起身把咖啡杯放进水池冲了，水声哗哗的流。他往干毛巾上抹了一把，转身看我一脸迷惑。
“从这里骑车去车站10分钟，然后搭一个半小时的公车去多伦多，再骑车半小时去多大。下午1点到3点上油画课，然后再用3个多小时赶回来。你要找林水的话要等到晚上8点多，有急事的话打他手机，不过他从来不接无来电显示。”郑然一口气把林水的日程背下来，光听着我都觉的胸闷气喘，不知林水在雨天飚车赶课是何呼吸频率。
“Freaking!” 脱口而出的瞬间我意识到我很久没说这词了。
“他就这样，已经习惯了。”
“为什么跑那么远去上课？他不是在这里上大学么？” 我好奇的问。
“为了艺术，艺术！For the sake of art!” 郑然揶揄说。
郑然说这话时表情滑稽的很，前后两句还换个调调，角色扮演似的。我心里好笑，还想接着问。
“我有事要去学校，回来再聊。” 郑然摸索着钥匙要出门，摆出一张公事脸，上书“肃静”。
我想到变色龙。
变色龙提着个西装带以最快的速度从门隙间刺溜一声消失，我才想起一小时后化学系有新生欢迎会要去，急急忙忙冲去洗漱。
为了艺术，艺术！我拿起牙膏在牙刷上挤出一团屎的形状，学着郑然的口气默念着。For the sake of art，我使劲刷牙，左右上下都一丝不苟的蹭到麻木方才罢休。照镜子开怀一笑，两排牙在荧光灯下闪闪发亮。
那天，我顶着满口高露洁牌氟元素去了久违的化学系。那是爸爸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走进编号104的礼堂，前排已被占满，我在后排左起第一个位入了座。这个点的正前方墙上贴着元素周期表，平视映入眼帘的是“氢”。可惜没人坐我身旁，否则我会告诉他，我以前曾在这里听过好多堂天书。那个坐在后排第一个位子的小女孩一直很乖，她大字不识却认得“钠”，那是不可忽视的存在。十几年后人变了，个头窜高了，视野晋升两个周期。几声响亮的拍案后便条件反射的45度俯视，记忆中看见讲台前爸爸的秃顶在投影仪的光照下忽明忽暗，和他的学识般高深莫测。
可是现实中不再有秃顶，取而代之的是梳的整整齐齐的一头黑发。
变色龙拿起话筒，"As the president of chemistry undergraduate society, I'm pleased to welcome all of you on board."
台下掌声响起，我也鼓掌，软绵绵的毫无力道，心里的鼓倒是响彻了天。
郑然的发言很短，话筒很快转给了系主任Prof. Rombert，一个不会发清辅音的老爷爷。
他激动的说，"Thiz iz only the beginning. You don't know what liez ahead. Izn't it exziting?"
Izn't it exzi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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